第701章 风声

　　“搞大礼包，当然是把卖好的产品，包装一下，用来送给公司员工咯。”张国宾开玩笑道：“旺旺的名字多好，国人就喜欢旺嘛！”
　　“用来过年送礼正合适。”
　　蔡演鸣心头大动，拍着大腿喊道：“张先生高见呀，我正愁旺旺进内地怎么打开销量，毕竟，旺旺的订价相对贵些。”
　　“包装成大礼包真是一个绝妙的想法，感谢张先生的赐教，贵公司十五万份的礼包就包在我身上了。”
　　张国宾寒暄道：“蔡老板不用客气，一手交钱，一手交货。”
　　蔡演鸣坚持道：“张先生，这点心意希望你收下，如果你把我当作朋友，一份过节礼怎么能拒绝？”
　　“不太好吧……”张国宾笑了笑。
　　王永庆出来打圆场，出声道：“好啦，张生，小蔡一点点意思，你要是再拒绝就不像个商人了。”
　　“张生，我也敬你一杯，多谢你赏面帮忙。”他举起酒杯。
　　张国宾也得卖老前辈面子，不再拒绝，举杯道：“那好，将来有什么事需要帮手的，记得同我开口。”
　　“谢谢张生。”蔡演鸣一同举起酒杯，心底却打定主意：“将来每年都要给义海集团送大礼包。”
　　“把员工礼包全包了，这样香江市场也就算拿下了。”
　　其实，这十五万份大礼包光是算作推广费都不亏，义海员工们只要把产品带回去试吃，感觉产品好。
　　自然就会回购旺旺的产品，陆陆续续带来一大波销量。
　　送礼是会形成一个风潮的，中秋的月饼，国庆的粽子，过年的旺旺大礼包。
　　就算香江经济好，上流社会都送鲍鱼、海参，但是，大礼包也算是好礼，可以向中低层市民推广。
　　去哪里找一次能向十五万个家庭推广的合作公司？
　　蔡演鸣心头感叹：“张先生真是义薄云天，明明是在帮我，却说的是我帮他，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回报张生。”
　　张国宾心里也满意：“蔡演鸣头脑真是不错，商业投资的战略欠缺，但是产品销售的战术上很厉害。”
　　“旺旺在台岛就是靠绑定民俗活动起家，把旺旺仙贝推广到乡间酒席上，跟瓜子，花生摆在一起，在有些县市甚至能上供桌，用来祭拜先人，广告推销也很厉害。”
　　张国宾语气谦让，干脆说道：“不用谢，朋友间互相帮忙是应该的，就跟旺旺的名字一样，你旺，我旺，大家旺嘛！”
　　蔡演明眼前一亮，马上接话：“张生说的好！中国旺，民族旺，世界也要旺！”
　　丢！
　　这家伙顺口溜一套一套的。
　　晚上，八点。
　　有骨气酒楼，门口。
　　三位老板都是满脸坨红，浑身酒气，在下属的搀扶下坐进轿车，临走前还在互相挥别，依依不舍。
　　“张老板。”
　　“再会！”
　　“张生，多谢，还是得说声谢谢……”
　　张国宾坐回车内，点起支烟，抬头说道：“阿豪，打一个电话给小杨，让他协调一下长沙的招商方。”
　　“收到。”
　　李成豪点火发动，随口答应。
　　“再给柳办打一个电话，问问有没有好的广告机会给旺旺，帮扶一下同胞企业嘛。”
　　张国宾笑道。
　　李成豪点点头，问道：“那姓蔡的这么大面子？”
　　现在国内刚刚开放电视广告，一方面是地方台广告时段没人买，充斥着大量诈骗，虚假广告。
　　一方面是核心台，黄金时代广告爆单，每秒种的价格已经上天。
　　有钱都买不到。
　　“聊得来。”
　　张国宾赞道：“有点志气相投的感觉。”
　　李成豪当即闭嘴，爽快的道：“大佬这样讲了，那肯定得给蔡生面子，我会帮他搞定的。”
　　“嗯。”
　　张国宾吹出口烟。
　　半岛酒店。
　　蔡演明手上挂着西装外套，穿着衬衫走在长廊内，出声跟肩旁的人夸赞：“王老板，张生真是讲义气！”
　　“不愧是华侨外商的领袖，我服！”
　　王永庆呵呵笑道：“小蔡，你太天真了。”
　　蔡演明颇有不满：“王老板，你不要那样讲张先生，张先生根本没要我的股份，他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。”
　　王永庆不置可否，只道：“那你肯定是没见郭台名的下场，就连我都失去了对兴义海的控股权。”
　　他脚步一顿，严肃的道：“张生是一个商人，帮了你的忙，没有要你的钱，代表他要更多，更大的东西。”
　　蔡演鸣笑道：“张生还是大公堂总裁呢，别人哪是什么商人，反倒我才真是一个商人！”
　　“他不图我钱，我可真没东西给他图。”
　　至于恩惠、情义、立场。
　　那都不是一个商人讲的。
　　这时年纪轻轻的蔡演明不知道，世界上真有不贪钱的商人，五年后，回味王永庆的话，才晓得王老板话中深意。
　　张先生要的真是朋友，有朋友，世界就他一席之地，不贪钱的商人，那叫企业家！
　　张生的企业家精神直接影响到整个旺旺集团，蔡演明将来接受采访时，还屡屡提及张先生的名讳。
　　半个月后，旺旺产品率先在义海控股的711连锁店上架，在进入内地前，先行在香江铺货。
　　蔡演明也亲自北上，很快就跟长沙谈好合作协议，投资七千万台币盖新厂，把三条生产线从台岛移到内地。
　　他已经跟电视台谈好黄金时段广告合约，打算赶在年前就正式铺货旺旺，趁着年关推出旺旺大礼包。
　　旺旺中华总部在长沙采取一边盖厂，一边生产，一边打通供销渠道，就连湘江方面都没见过这么拼的台商，给予其不少助力。
　　年关在即，旺旺送礼广告上线，你旺，我旺，大家旺红遍全国，北方三百多家的商铺卖到脱销。
　　旺旺一举在大中华区打开市场，各省区订单，合作方跟雪花一样赶来，短短三个月时间，旺旺就在内地站稳脚跟。
　　新春。
　　砵兰街，一间歌舞厅门口，一辆面包车猛的刹停。
　　几个马仔闻声冲出店铺，就见一个身穿衬衫，叼着牙签，满脸不耐烦的兄弟，用手大力拍着车门：“嗙！嗙！嗙！”
　　他单手持方向盘，侧头喊道：“出来拿年货了！”
　　兄弟们脚步一停，脸上警惕之色消失，露出笑容：“拉菲哥，什么年货啊？”
　　公司以前只会发年底分红，有什么年货也是堂口大佬们自己掏钱买，香江经济还没发展到公司给家家户户发年货的境界。
　　拉菲却摘下牙签，大声叫道：“旺旺大礼包呀！”
　　“傻仔。”
　　“还能是什么？”
　　面包车尾门被人推开，两个兄弟坐在里面，抛出三个箱子，递上一个签领薄，匆忙的道：“你们店铺三十个兄弟，全在里面了，签字吧！”
　　马仔签完字，面包车合拢尾门，继续开向下一家店铺，兄弟们现在过年不仅有分红，还能再领一个大礼包。
　　礼包看起来很喜庆，售价就算只要20港币，但是拎在手里，带回家，感觉就是不一样，家里的老人、小孩竟然都很爱吃。
　　礼包袋子里还有一张专门给义海员工的新春贺卡，这下兄弟们不仅是感到开心，温暖，还为公司自豪。
　　……
　　这个过的很快，但是年尾一件事情，却扫去张生所有兴致。
　　耀哥坐在光明相馆里，将青山下摆撩起，坐在椅子上，握着茶杯沉声道：“坐馆，内地商业部门启动了调查程序，对王老板，蔡老板，胡先生，郑先生都进行了商业聆讯和审查。”
　　“郭台铭、李家城等人也在审查范围。”
　　王永庆，胡应湘，郑雨彤等人是港澳台在内地投资的一线老板，就连新出位的蔡演鸣都在调查行业列中。
　　郭台名、李家城这些倒下的对手，自然也在名单上，对于审计部门而言，商人全都是商人，调查应该一视同仁。
　　“这件事情我前天就收到消息了。”张国宾把一杯茶放到对面，再端起一杯茶，喝着茶道：“调查义海集团是否有涉嫌商业垄断，不当得利，逃税漏税。”
　　耀哥点点头：“集团在内部的高层集体遭遇问询，但是目前没有什么问题，看起来不像针对我们。”
　　“是不是投资风向变了？”
　　张国宾手指轻敲桌面，摇摇头：“不应该，大方向那么稳，怎么可能突然会变，这件事情我会问清楚。”
　　“但是，我们公司身正不怕影子斜，捞正行的业务，该交的税一个子都没少，其它方面也都是通过气的。”
　　最关键，稽查警没有任何动作，就代表真是在进行商业调查，而不是搞针对。
　　沈鑫出事之前，先动手的可不是商管部门，是暴力机关，这才是正常的办事流程，眼下更像是一次对投资方的集体肃整。
　　力度不大，甚至称得上温柔，公司老板都不用亲自去，分公司主管高层配合聊两句，就十几分钟的时间。
　　张国宾却嗅出一股危险的味道，不是因为商业行动，说实话，现在商业环境很宽松，类似行动不会造成什么经济损失，只是因为不正常。
　　对！
　　不正常！
　　80年代末宽松的经济政策下，只要不进行大规模逃税，就算是实质垄断都没什么问题，违反大环境的一次核查。
　　背后必定有鬼！
　　张国宾由于出身导致的不安全感，使得他整个人充满警惕性，既然感觉到不正常，就必须把鬼给查出来。
　　不管是不是针对他，事情不弄清楚，心底里就不安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