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夜

猫腻

历史军事

  一段可歌可泣可笑可爱的草根崛起史。   一个物质要求宁滥勿缺的开朗少年行。  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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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然后,没有

将夜 by 猫腻

2018-6-14 09:02

  那个人是熊初墨。
  那个人是谁,熊初墨又是谁?
  此时殿内的数千名神官执事,脑海里都在回荡着这个问题,没有答案,但他们知道,既然这是宁缺的最后一句话,必然极为重要,于是望向叶红鱼的眼光越发凝重,就如她此时的脸色一般。
  只有极少人听说过熊初墨这个名字,只有寥寥数人知晓,那是掌教的俗家姓名,这些人自然更加紧张。
  高台前那道如瀑布的光幕,停止了流淌,肃穆的仿佛一面无声的墙,墙后那个高大的身影越发伟岸,一道强烈的气息弥散四向,没有杀意,只有神圣的威严,因为局势到了最关键的时刻,那道高大身影必须碾碎一切的质疑、还有来自于她的压力。
  叶红鱼站在光幕前。
  和光幕以及幕后那道身影相比,她显得很渺小,却站的那样稳定,似乎无论身后将会掀起怎样的巨澜,都不会被吞噬。
  时间缓慢却不容置疑地流逝,就像殿外崖间吹来的风,虽然轻柔但却严寒,不容置疑地降低着温度。
  下一刻便是掌教与裁决神座之间的战争?
  再次出乎所有人的猜想,叶红鱼脸上的神情渐渐宁静,不再深沉,没有凝重,只是浅淡如梅树下的清溪。
  她没有任何表情,就这样缓缓坐回椅中。
  那件血红色的裁决神袍,随着她的动作飘起,然后落下,如一朵红花般敛回枝头,再无声息。
  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,似乎没有听到一个字,她静静坐在椅中,只有裁决神殿最亲近的下属和那些境界高深的红衣神官,才能看出她眉眼间的那抹燥意与那丝疲倦之意。
  她举起右臂,遥遥指向陈七和禇由贤二人,如葱般的手指仿佛滴着露水,洒落的却是毫不遮掩的冷漠。
  裁决神殿的黑执事们,毫不犹豫上前,用重手段将陈七和禇由贤击倒,以禁制牢牢锁死,然后拖向殿外。
  陈七和禇由贤会被押往幽阁,等待他们的或者是永世不见天日,但至少不是即刻的死亡。
  对于这个决定,殿内自然有很多人有不同看法,但此时此刻,没有人敢质疑她的决断,就连光幕后那道高大身影都保持着沉默。
  然后她看了一眼。
  她只看了一眼,殿内数千名神官执事,却都觉得裁决神座是在看自己,都被那道目光里的冷酷强大震慑的难以自持。
  红色黑色褐色各色神袍组成的海洋,可以平静可以狂暴,但在她的目光之前,都变成了四散的水流,向着低洼处淌去。
  寂静无声,连脚步声都没有,在极短的时间里,数千名神官执事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大殿,把这个世界留给两人。
  叶红鱼,以及光幕后的掌教大人。
  “我很好奇,书院是怎么知道的。”
  叶红鱼坐在椅上,面无表情说道,没有转身向那道光幕望上一眼。
  光幕后,掌教微微眯眼看着她的背影,不知在想些什么事。
  叶红鱼没有等他的回答,声音冷淡说道:“书院知道这件事情,只有一个可能,那就是余帘。”
  余帘是书院三师姐,更是当代魔宗宗主二十三年蝉。
  如果说宁缺和隆庆被修行界认为是对一生之敌,那么数十年前的修行界,余帘和熊初墨才是真正的一生之敌。
  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,而是敌人。
  熊初墨终于开口说话了:“从听到那句话开始,你似乎就没有怀疑过,这是为什么?”
  叶红鱼坐在椅中,面无表情看着殿外的冬空,说道:“我一直都知道是你,只不过没有想到,别人也知道是你。”
  熊初墨沉默了很长时间,问道:“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?”
  叶红鱼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,说道:“光明祭时,你的大辇被宁缺射破,第一眼看到你时,我就知道是你。”
  熊初墨笑了起来,笑意很怪异,说道:“我没有想到你这么能忍。”
  叶红鱼说道:“当日惨败在余帘手下,其后你一直很痛苦,哪怕昊天治好了你的伤,也治不好你的道心,既然最后你总是要死在我手里,何妨让你多承受几年痛苦?我为什么要着急?”
  熊初墨沉默看着她的背影,忽然发现自己再难像过去那些年一样,看着她的身影回味很多年前她的身影。
  ——现在的她很强,强到能够威胁到自己。
  “你为什么能确定是余帘?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。”
  “不是因为她是你的敌人,在她看来,你或者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她的对手,只因为她是二十三年蝉,她是魔宗宗主……人间最擅长阴谋诡计的,从来都是魔宗,她知道再多事,我都不会意外。”
  “就因为这个原因,你就确定她知道?”
  “还因为当年在书院后山,她把你伤成废物,却没有杀你。”
  叶红鱼缓缓起身,说道:“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放过你,宁缺也想不明白,直到现在,答案才终于出现。”
  她依然没有转身,依然看着殿外的冬空。
  “因为她知道我一定会杀死你,所以她让你活着,给我一个叛教的理由,必然的理由,用你一个废物换来道门分裂……”
  她神情平静道:“果然不愧是二十三年蝉。”
  熊初墨沉默很长时间后说道:“然后?”
  然后,没有然后。
  没有恐怖的神辉播洒,没有凄厉的道剑飞舞,没有战争,没有复仇,没有雪耻,甚至就连恨意都没有流露一丝。
  叶红鱼向殿外走去,血色的裁决神袍在寒风里一荡一荡,如花在枝头一朵朵地盛开,掩掉墙壁上所有神明的光彩。
  光幕后方,熊初墨的眼睛眯成了两道线,其中一道里面满是血污,似永世不能复原,看着极为肮脏邪恶,渐有幽芒在他的眼眸最深处蕴积,那是震惊,那是愤怒与畏惧。
  ——今天他才明白,当初自己能在余帘手中逃出生天,不是因为自己够强,而是因为这是余帘布的局。
  用叶红鱼的话来说,在余帘眼里,他从来都没有资格成为对手,他的死活对余帘来说毫不重要,她让他活着,只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清楚,他会成为道门的乱因,或者说罪人。
  只是余帘也没有想到,叶红鱼居然没有出手,熊初墨也想不明白,为什么数年前光明祭后她没有出手,此时依然如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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