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九章 揭穿
反骨 by 颓少
2022-9-14 22:05
飞霞路234号,这是我们暂时用来安身的一个新住址。这是幢在E市中有些历史的二层老楼,大抵可以直追我父亲的年岁。房间中铺设的,还是那种刷着红漆,踩上去会发出沉闷响声的旧式木板。
这幢房子是于浩东替我们安排的,算是他家的主宅。飞霞路在E市的历史上曾经热闹过一阵子,许多E市的权贵都曾经以拥有这条路上的房子为荣,从这点上也可推知,于家在E市曾经还是显赫过一久的。
当然,我选择这的主要原因是这儿够清静,而且四周都是这样的老式房屋,亭院之间层层相叠,砖瓦相连,真有什么意外也很难被围困,以我们的本事,完全可以飞檐走壁一走了之。
“吃饭吧。”我把兄弟们买来的外卖分了一份,推向了徐优妮的面前。对我来说,现在如何安置她还是真是一件挺烦心的事。毕竟这是一个男人成堆的地方。
从被我们强行带到这以后,徐优妮就没说过话。那平常间惯有的妖媚神情也再不复见。有的只是眉宇间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冰凉。
“有什么想问的,尽管问,我能回答你的,都不会隐瞒;你如果有什么特别需求,也可以说出来,能做到的我都会尽力去做。”我打开塑料袋里的若干饭盒,慢悠悠地夹起菜吃着。
徐优妮冷淡的笑笑,没好气地道:“有什么好问地。我要你放了我。你能做到吗?”
“那不行,至少目前不行。”我亦微微叹气,道:“不过你放心,我不会为难你的。只要你肯耐心地在这呆一段时间就好。”
“哼,是吗?那好,你告诉我,我得在这待到什么时候。”徐优妮一下抬起头来。目光凌然直视向我。
我手指一绕,任木筷在指间翻飞。沉思了一下,道:“我也说不准,快则七八天,慢则两三月吧。”
徐优妮脸色一变,喝道:“去死吧你!”手上一推,意欲抓起那些饭盒砸向我。然而她的右手才一举起,她身后站立着的许志恒已经猛然出手。一下把她的方抓住饭盒的手给强压在桌面上。
“不吃也别浪费了。徐小姐!”许志恒笑道。然后缓缓从她手中夺过饭盒来,松开手对着徐优妮道:“如果你现在不吃,下一餐就得等到很晚了。”
“你们这群众恶棍、坏人!”徐优妮长呼着气,显得很是气煞。许志恒嘿嘿一笑,道:“也不算吧,我们要是真的坏,现在已经把你衣服拔光,丢进黑屋里关着了。”
徐优妮神情一变。尖叫道:“你敢!”许志恒微笑道:“有什么不敢地?我最喜欢你这种有野性的妞了。”徐优妮狠狠道:“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地,腾文俊,我想不到你会变成这样的人。”
我愕然,朝许志恒挥了挥手,笑道:“你就别逗她了。”许志恒耸耸肩,收回身道:“不吃也好。这女子力气还蛮大的,饿她几天,我们也省点儿事。”说着转头对我道:“已经联系好了,阿戴的女朋友小玉一会就来了。”
我点点头,对徐优妮道:“你放心,他刚才是逗你玩的,我们不会为难你,而且找了一个女孩子来陪你。她会帮你换衫洗澡什么的,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不方便,这里没人会非礼你的。”
徐优妮哼道:“那我是不是还得说声谢谢你?”
我笑笑,道:“假如你喜欢地话。”说着我打了个眼神。许志恒已经一下掏出手铐,朝她挥了挥,道:“配合一下,不要让我用强!”
徐优妮没好气地啊了一声,许志恒已经一下出手,把她双手给反铐上,然后纱布一绕,已经裹缠住了她的嘴。
在她的拼命挣扎中,许志恒已经叫人把她给重新带回了阁楼内。看着徐优妮那一脸含泪屈辱的神情,我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。放是不能放,还得盯紧她以防她逃跑,也只能让她委屈下了。
许志恒坐下来,用她的筷子夹了点吃的,道:“挺好吃的嘛,居然还不吃。”见我没说话,遂抬头笑道:“怎么,心疼啦?”我笑着反问道:“心疼?我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吗?”
许志恒扬扬筷子,道:“我猜地不错的话,她以前和你关系还不错吧,这样对认识的一个女子,是过分了点,不过既然也没什么太好的处理办法,就只能争取早一天结束这事,她也能早一天得到自由,你也就少一点内疚了。”
我微一点头,无奈道:“可不就是这样。对了,老家伙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?”我口中的这个老家伙,自然就是指的肖万全。
许志恒快速吃了几筷,擦着嘴道:“联系是联系上了,不过还没得到他们地回音,我想他们现在一定四处查探你的身份。你也该知道,你这次要的货不算少,他们没有把握之前,不会轻易答应的。”
“嗯,如果他们答应的很爽快,那真成买卖面粉盐巴一样简单了。”
许志恒掏了只烟递给我,一边帮我点火一边道:“文俊,不用担心,这几个月来,我们和兴,还有台湾的几个帮派都已经在替你暗中造势了。据说现在引得连警方也有点注意了。肖万全要相查你的底,应该查不到什么。反正韩进东还在我们手里,他如果怀疑什么,我们可以把这筹码给推出来的。”
我走到窗前,沉吟了一下,道:“韩进东的事就先不急,咱们再压一压。先做成小一点的买卖再说。不管怎么说,钓大鱼都要慢慢拉钩地。这么好地饵,一次放出太可惜,而且肖万全这人太多疑,搞不好会有反效果的。”
许志恒也走到木窗前,站在我身边微笑道:“你耐心不错,我就欣赏你这一点。不过你地本钱够不够的。你得知道。再小的毒品买卖,也很烧钱的。要不要我帮你找个下家。老肖若肯买给你,你不说赚大钱,至少别亏本吧。”
我哈哈一笑,道:“你还真想让我贩毒不成。”许志恒道:“你现在难道不是在做这事吗?”
两人相视,莞尔一笑。
在成功绑到韩进东后,我们已经开始迅速进行我们计划中地第二步,开始以一个中间商的身份。和肖万全地手下进行接触。要从他的手中卖一批毒品和枪械。
肖万全是大佬,不是相当大的生意,他是不可能亲自出手的,特别是和我这样初次打交道的陌生人。所以我根本没奢望一下就能引出他来,这也是我一直等待机会的原因。
现在韩进东在我手里,这个时机就离得不远了。
形势已经非常明朗,现在肖万全已经知道了韩进东的还生还着,所以才会派这么多人去抓他。因为只凭韩进东一人。也可以直接指证肖万全当年犯下地谋杀罪行。这官司虽然事隔已久,很多证据已经湮灭,真推到了法院前台,未必一定有用,但无论如何,这都会让肖万全如鲠在喉的。
更何况天星社的内部斗争现在正成燎原之势。肖万全一方面急于扶正自己的儿子,一方面也要防止像白世伍这样的人利用韩进东来打击自己。所以我一点都不着急,只要我握有这张王牌,在适当的时候打出去,肖万全就一定会上钩的。
世事原本就是这么不可预料的,白世伍从人海中翻出韩进东来,是为了自己与肖坚地权力争夺。施少强肯帮白世伍,是为了用变态的手段打击黑帮,也顺带帮一下自己当年的朋友。而他们所做的一切努力,全因我的忽然介入而化为泡影。
而我的目标则单纯地多。我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干掉肖万全!如果可能的话。也连着铲除天星!这其中错综复杂的关系,连我自己身处局中。想起来也常常觉得不可思议,因为我倚借的力量,不仅是这几年来认识的各种黑道关系和他们各自的利益所向,甚至还有警方和天星社之间的微秒平衡,以及我曾经身为施少强卧底这一个无人能知的身份。
我所有的一个更好条件,则是利用了他们各种力量间地互相碾压。要不是我地能力获得他们信任,而且铲除天星社,也符合和兴社和越海帮的利益,他们也不会这么积极帮我。而没有他们地帮助,只凭我一己之力,要想通过非暗杀的手段对付天星,只可能是一个笑谈。
就在这几个月中,越海帮,和兴社及与他们关系良好的一些帮派,已经在暗中替我造势,凭空杜撰出一个很神秘的毒品买家来。而现在,就轮到我这个被他们杜撰出来的神秘买家真正示人了。
江湖流言,总是习惯以讹传讹的、夸大其词的,用许志恒的话来说,我现在已经在道上小有名气,成功地交易了好几单大生意。这虽然完全是子虚乌有的传说,但传得多了,便成了真。我们要的,就是这个效果。
接下来的三天,看上去一切风平浪静,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,这是非常让人烦躁的几天,为了防止出现任何意外,我们一切行事都相当隐蔽与低调,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。毕竟当着施少强的面绑架了韩进东已经等同于直接向警方宣战,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。
那天我们虽然在“加州花园”出入时均化了妆,但由于时间紧迫,还是有些地方没有完全处理到位,不止和几个保安碰了面,而且很可能还被监控设施拍到。从一些特殊渠道知道,警察最近行动很频繁,很多黑道人物集中的娱乐场所经常被查岗扫荡。所以在这种非常时段,尽量少抛头露面显然是比较明智的做法。
不过这样无聊的日子过了几天后,我们一直在等待的事情终于有了点儿眉目。肖万全手下的一个幕僚金叔终于通过我们的中间人约我们见面了。
这次我们委托的中间人是于浩东在香港认识的一个家伙,道上人称“种马王”的向雨田,这家伙是专门搞色情刊物的,也兼做色情生意,旗下小姐无数,不但和于浩东的舅父交情匪浅,而且关系网非常强。和三道九流地人都有打交道,和天星社有些生意上的来往。据说他最近在S市开的印刷厂还是通过天星社才摆平的当地关系。
这样左右逢源的人虽然讨厌,但也最实用的,所以我们在仔细盘算过后,还是决定通过他来帮助联系。用于浩东的话来说,这种赚女人皮肉钱的家伙是最该扑街的,就算退一万步讲,就算我们这次失败。肖万全要出气的话,也只会把气撒在他的头上。
当然,对现在的我来说,是容不得任何失败的。
“今天晚上十二点,南桥码头等。”于浩东放下电话,拿着他记在纸上的电话记录重复道:“肖万全派他的手下金叔来和我们细谈。”
“金叔?”我念着这个名字,在脑海中不停地翻腾着,却根本没有关于这个人地任何记忆。
于浩东嗯了一声,道:“文俊你没见过这个人的,这家伙算得上肖万全的资深幕僚,一直是活动金新月那边,和阿富汗人打交道的,几年前出过一次事,被警方给注意到后就再没回国了。我也是前些年跟杰哥的时候见过很少几面。没想到现在居然偷偷回国了。看来他也以为风声过了吧。”
“他们有没有什么特别要求?”
于浩东摇了摇头,笑道:“商量一下交易细节而已,又不是现在就做生意,他们暂时应该不会这么麻烦的。不过肖万全这次肯让他来负责和我们交易,应该还是非常看重我们地。”
我点点头,同意于浩东的判断。这时许志恒插嘴道:“肖万全既然不来,要不文俊你也不要出面了,由我和阿威他们去商量就行了。浩东以前也是天星的人,也不能去的。被认出可不妥。”
我犹疑了一下,还是道:“算了。浩东已经不能去了。我再不去可不行的,反正迟早要面对的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许志恒道:“既然你决定了亲力亲为,不如直接承认好了,也好让他们感觉到我们的诚意!”我笑着点点头,道:“如果要诚意,那得准备点礼物才行了。”
夜晚很快就来了,这几天的天气都相当晴朗,即便污染如此重的E市,星空也意外的明晰。
江水声潺潺流过耳畔,凌晨时分,我们地车已经到了南桥附近。除了开车地老胡外,就我和志恒两个。
我们把车停在南桥桥头,静静等待着他们的电话。看看表,已经是约定地时间。电话如约而至,在安静的夜里,即便不用免提,也能听得清清楚楚。
许志恒手持的电话里,传来向雨田的声音,只听他道:“浩东,OK了,他们已经确认了你们没有被跟踪。”不用说,他们早就在暗中观察我们很久了。
许志恒东问道:“地址是那儿?”向雨田道:“具体我也不知道,我只是负责传话,你调头沿江向右开,到了他们会让我通知你。”
这条沿江的公路非常开阔,周围并无任何可供人隐蔽的建筑物,只看他们选择在此,就知道这些人相当谨慎。
我们沿着江岸慢开了四五百米,电话终于响了,告诉我们可以停下了。看样子他们的所在应该就是我们右手边一排出海轮的临时停放货舱。
“这边。”有人在不远处的货舱门口对我们挥了挥手。“是向雨田。”许志恒眼力甚好,一下看清了那人,他长期呆在香港,和向雨田也是认识的,知根知底,这也是我们选择向雨田做中间人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我们直接把车开到了货舱门口,叮嘱老胡留在车里后,和许志恒两人向他们走去。只见货舱门口打开了,几个人迎了上来。
向雨田一看就是中年混混。衣着光鲜,衬衣领外翻,还套了个硕大的金项圈,见到我们,不由奇道:“东子怎么没来?”许志恒道:“他临时有点事。”向雨田哦了一声,指着那群人中一个年约四十来岁,头剃地干净的秃子道:“来来。我给大家介绍下,这就是天星的金叔。”然后指向我们,道:“这是和兴的快手三郎阿恒。”然后指向我,道:“这个嘛,是……”说着脸上也有点儿尴尬,这也是他第一次见我的。
他还没介绍我,那一脸阴冷的秃头金叔已经堆笑,伸手向我们道:“文哥是吧?最近江湖上很有名的哦,想不到居然是这么年轻的才俊。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,一代新人胜旧人的。”
我笑笑,算是默认,然后也开手和他一抱,道:“金叔地大名,我也久仰了,今日一见,比传言中的更有风采!”
金叔嘿嘿干笑几句。放开我道:“哪里哪里,我老了,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!”
只见他忽然半转身,对着我们道:“来来,我跟你介绍个人认识,你们都是年轻人。一定很说得来的。”
我和许志恒都怔了一下,他要介绍什么人给我们呢?
只见在货舱里一盏昏黄的灯光照射下,一个修长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。灯光很昏暗,我却看得清清楚楚,这站在货舱门口,对着我悠然而笑的,竟然是肖坚。
“这是我们坚少,这种事他本来不参与的,不过他说他可能认识你,所以要来见你一见!”金叔笑着对我们介绍道。
我心中猛然一惧。肖坚会出现在这种场合。确实是我没想过的,虽然我曾经和他订过不记从前的盟约。但他也曾说过,从那天起,一样会好好对付我的。
事情的变故,一下完全出乎了我的想像。我感觉到自己的背脊间渗出了冷汗。许志恒自然也不例外,他和肖坚又岂是普通认识这么简单。
在我们地计划里,和肖坚在这种场合见面是完全排除在外的,因为长期以来,他虽然身为肖家的二公子,但从来没插手过天星社的事物,回国后也只是做正行。甚至在我们的调查中,他就算和白世伍争龙头,也只是倚仗其父的力量,自己根本不曾参与社团地生意。
我们完全没有想到,一向不涉及天星偏门生意的他,居然会出现在这样一种和人谈判做偏门生意的场合。
肖坚脸上充满了惊奇,看着我半怔不语,过了一会以,才忽然哈哈一笑,道:“我有想过可能是你,但一直不敢肯定,所以决定来看一看,没想到还真是你的,真是人生无处不相逢呀。”
金叔点点头,见到肖坚面上的笑容,还以为我和肖坚是朋友的,不由笑道:“原来坚少和阿文你们真的认识呀,这样可再好不过了,早知道都是自家人,我们也不用搞得这么小心谨慎,这可真是怠慢了。”
我完全不知道肖坚会说出什么,只得缓缓点了点头,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许志恒也望了我一眼,轻轻做了个眼色,然后手一下松了下去,他这动作的意思很明显,如果肖坚喊破,不等他揭穿我们,我们马上拔枪就射。
然而肖坚却只是笑了笑,忽然拿出电话按了几下。然后笑眯眯地倚在门口,等待着电话的接通。
“爸,是我!”只听肖坚对着接通地电话道。只听称呼,竟然是打给肖万全地!
我的两手一下攥地非常紧,衣袖中藏着的袖中刀随时可以滑落,甚至我已经在考虑先射杀对方的那个人了。不用说,许志恒想的和我肯定也一样。
肖坚说着电话,脸上却带着奇异的神情,对着我微微笑着,对着电话道:“对,看见了。没错,就是我在美国认识的朋友,十三帮的,他们的生意很大的,骡子很多,绝对信得过!”寒暄了几句后,他挂掉了电话。
只有我和许志恒都是有点儿面面相觑,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,竟然像是反过来帮我的意思。
“不好意思,打了个电话。”只见肖坚朝我笑了笑,伸出手道:“好久不见!”